細火慢燉的小日子

第一次見到小基哥與小魚姐，是在2017年的6月。

那時正是炎炎夏日，長假前夕。在大小孩子們都還沒真正放暑假時，我們一行四位年齡已屆三開頭的女生，浩浩蕩蕩拖著行李，滿心期待著我們那遲來十年的畢業旅行。其實畢業旅行去綠島這回事，似乎也是在某次的年少輕狂加胡言亂語下就這麼定了。大夥在世界上各著角落忙碌著，時間實在很難湊到一塊，或許曾經大家心裡都有數，這個約定可能永遠得蒙上一層遺憾的美麗。

夏季是綠島的旅遊旺季，碼頭周遭熙來攘往，完全不見它身為離島的清冷。船艙內此起彼落的嘔吐聲、船身的柴油味、行李箱輪子磕磕碰碰的聲音、旅客們魚貫上岸的身影、碼頭的眾多機車和接駁車，以及那抬頭彷彿便能灼傷臉龐的火熱陽光，是我對綠島的第一印象。其實跟朋友們一起出遊，我向來不太要求吃住等物質上的舒適，同朋友們一起經歷了什麼，才是旅行讓我覺得迷人的地方。但很幸運的是，我們經歷了比原本期待的還更有價值的回憶！

初見小基哥是在碼頭，他引領著我們租機車與相關事宜。粗曠的外表，隨興的穿著，下巴留著一搓非常有個性的鬍子。當下我只聯想到了以前工作圈裡的男同事們，不拘小節的模樣，實在是神複製。雖然好奇，卻也沒多餘的空閒可以細細推敲他是一位怎麼樣的人，思緒很快地被身旁聒噪的友人們抽離。來到了敲敲門彩色小屋，屋如其名，各種顏色揮灑在屋內屋外，彷彿是那有療癒人心之效的彩虹。屋內迎接我們的是小魚姐與一隻怯生生地可愛的米克斯犬，名叫淑芬。還記的小魚姐對我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笑盈盈地問：「 請問妳們會怕狗嗎？」各種毛孩控的我們，就在這樣的幾秒之內，被溫柔的問候與一隻狗收服。

彩色小屋是間很有溫度的屋子，黃綠相間的長吧檯，廢棄原木做成的杯架，空錄音帶殼做成的夜燈，老電視機做成的魚缸，還有各個角落的塗鴉畫作與布條。若以攝影學裡的色溫來比擬，這間屋子的色溫絕對是暖色調。我想，只有溫暖的人，才可以打造出如此溫暖的空間吧。我們住的房間位於一樓，是間四人房，剛好足夠我們四個女生談天說笑重溫大學住宿時光。房門是木頭拉門，拉開它彷彿就會回到小時候記憶中的阿嬤家，玄關處有一書櫃，裡頭擺滿了旅行、人文與昆蟲類的書，房間內的桌案上，也列了一整排。我覺得做這些觀察很有趣，一個人的調性、個性、價值觀，往往由這些細節堆砌而成。

其實我蠻喜歡跟聒噪的旅伴一起旅行的，聽著她們高談闊論的當下，我也能擅自細細品味周遭的一切，包括風景、包括人，也包括人與風景寫出的故事。還記得同行旅伴與小基哥打賭，看海釣上來的魚到底有沒有每一條都有一個手臂長，賭的是大家晚上一餐的鹹酥雞。其實我們真的是城市俗，完全沒看過海魚也沒釣過，縱使小基哥講得篤定，我們依然半信半疑。親眼見證的代價，就是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暈翻天海釣行程。記得當時我有問一個跟著上船的當地小弟：「你都不會暈嗎？」他瀟灑地回說：「一開始會阿，但現在習慣了！」我不禁暗自想著，換作是我，我得吐多少次才能習慣阿？所幸，跟手臂一樣長的黃鰭鮪魚，每一條都沒有讓我們失望！這代表有人要願賭服輸了，雖然最後小魚姐還是有準備鹹酥雞，以及犯規的鮮美魚湯。

隨著時間的堆砌，越發感受到小基哥小魚姐真是性情中人。小基哥是個充滿理念的人，他非常努力將好的價值傳達給每一位來訪的朋友們，他可能不會刻意討好，但一旦聊得來，他或許比誰都還要乾脆豪爽。你可以跟他聊旅行、聊文化、聊攝影、聊綠島生態、聊毛小孩，如果你是老客人，或許還可以跟他聊小孩。小基哥小魚姐的真誠，為他們留住了許多老客人，其中更是不乏從此之後變成朋友的。據他所說，有些客人都已結婚生子，還特地帶了孩子回去小屋度假。小基哥隨口玩笑說：「搞不好以後也換妳們了！」我想，應該會的，如果有這麼一天的話。